第七十一章 僵持的寒冬-《上帝之鞭的鞭挞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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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好事!”阿尔斯楞拍了拍马脖子,“这鬼天气,总算有点人样了。听说昨天斥候往南边多走了十几里,回来说河面的冰好像薄了点。”

    河冰变薄,意味着春天或许真的不远了。这个消息像一阵微弱的风,悄然吹遍了营地,带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骚动和期盼。

    巴特尔被重新安排了工作,不再是枯坐看守,而是协助清理营地中央主要通道上被踩实压硬的积雪和冰层。这活儿需要耗费体力,尤其是对他尚未完全恢复的左臂是个考验。但他没有拒绝,反而有些庆幸。劳作能让身体暖和起来,也能让他感觉自己不再是纯粹的被照料者。

    他挥动着沉重的冰镐,每一次砸下,都震得左臂伤处一阵酸痛,但他咬牙坚持着。汗水很快浸湿了内衬,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白汽。他看着坚硬的冰层在镐下碎裂、飞溅,看着被堵塞的道路一点点重新显露出来,心中竟生出一种久违的、近乎创造的满足感。

    在一次休息间隙,他看到匠作营的人推着几辆改造过的、带着滑橇的小车,正在试验运输木柴的效率。刘仲甫跟在车旁,仔细观察着滑橇在雪地上的运行情况,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。他的专注,似乎并未因季节的变换而改变,只是目标从抵御严寒转向了如何更好地利用这残冬。

    他也看到了阿依莎。她和几个女俘被指派清理匠作营周围的积雪。她依旧穿着那身灰扑扑的袄子,脸色苍白,但动作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机械麻木。在弯腰铲雪时,她偶尔会停下来,微微喘息,抬头望向南方那片依旧被积雪覆盖的山峦,眼神空洞,却又仿佛在搜寻着什么。巴特尔迅速移开目光,继续挥动手中的冰镐,但那惊鸿一瞥的身影,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淡淡的痕迹。

    夜晚,帐篷里依旧寒冷,但风声似乎不再那么凄厉绝望。巴特尔靠坐在铺位上,再次拿出怀中那两本册子。借着帐篷缝隙透进来的、清冷的月光,他凝视着封面上那些神秘的字符。深蓝色的汉文册子,褐色的花剌子模典籍。它们依旧沉默,但在此刻,在这冬夜将尽、春意微露的时刻,它们的沉默仿佛不再那么沉重,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、等待破译的生机。

    他将册子贴放在胸口,感受着它们硬质的轮廓和自己逐渐有力的心跳。身体的恢复缓慢而痛苦,心灵的冻土之下,似乎也有什么东西,正随着这微光渐起的天气,悄然松动、萌发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春天具体何时会来,也不知道当冰雪彻底消融时,等待他和大军的将是继续西征,还是别的什么命运。但至少此刻,他不再感觉自己是无尽寒冬里一颗即将熄灭的余烬。他活着,他的伤在好转,营地里的生机在缓慢复苏。

    微光虽弱,却足以照亮前路。他闭上眼,在依旧寒冷的帐篷里,第一次带着一丝模糊的期盼,沉入了睡眠。明天,或许阳光会更暖一些,冰层会再薄一寸。这就够了。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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